去年，上海外贸进出口总额再创新高。在国际环境错综复杂、世界经济增长动能偏弱等诸多外部压力下，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殊为不易。通过数据比对可以发现，上海在稳外贸方面还存在一些进一步着力的方向。

贸易主体——

近年来，民营企业日益成为外贸发展的主要推动力量。在全国2024年的进出口中，民营企业进出口23.90万亿元，增长9.21%，占比54.50%；外资企业进出口12.80万亿元，增长1.52%，占比29.19%。

在上海2024年的进出口中，民营企业进出口1.43万亿元，增长10.27%，占比33.50%；外资企业进出口2.38万亿元，占比55.71%。

可见，在上海的外贸中，民营企业所占的比例相对偏低，而有的地方这一比例很高，有的则呈现出民营和外资“双轮驱动”的模式。与此相对照，外资在上海外贸中的比重是最高的，在外资相对收缩的情况下，外贸整体的增速不可避免受到影响。

贸易伙伴——

2024年，东盟是中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，与东盟贸易额6.99万亿元，增长9.0%，占外贸总额的15.94%；欧盟是第二大贸易伙伴，与欧盟贸易额5.59万亿元，增长1.6%，占12.75%；美国是第三大贸易伙伴，与美国贸易额4.90万亿元，增长4.9%，占11.17%。

上海的前三大贸易伙伴依次是欧盟、东盟、美国。东盟是上海的第二大贸易伙伴，占比13.65%。从外贸对欧美的依赖来看，上海外贸相对倚重欧美，而东盟正日益成为多数经济大省和全国最大的贸易伙伴。在对欧美贸易增速回落的情况下，如果过于倚重欧美，可能拉低整个外贸的增速。

贸易业态——

2024年，中国一般贸易进出口28.13万亿元，增长3.95%，占外贸总额的64.15%。同期，加工贸易进出口7.91万亿元，增长3.99%，占18.04%。保税物流方式进出口6.23万亿元，增长12.78%，占14.22%。

相对而言，上海对加工贸易的依赖度比较低，但一般贸易方式和保税物流方式的进出口增速如果不足，会影响整个外贸增速。

贸易产品——

2024年，在“电机、电气设备及其零件”“机器、机械器具及其零件”“车辆及其零件”这三类有代表性的产品中，上海没有明显的优势。

在上海具有比较优势的新能源汽车出口方面，也需要进一步保持势头。2024年，广东电动汽车出口增长41.4%。其中，深圳比亚迪新能源汽车全年出口43.3万辆，同比增长71.8%。

贸易通道——

2024年，中国跨境电商进出口2.63万亿元，同比增长10.8%。过去5年，跨境电商贸易规模增长超过10倍。

近年来，跨境电商日益成为发展对外贸易的新通道。从数据看，在利用跨境电商促进对外贸易方面，上海还可以更加着力打造明显优势。

贸易平台——

2024年，中国对共建“一带一路”国家进出口21.21万亿元，占进出口比重48.37%，增长6.35%。

“一带一路”是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重要平台。从增速看，上海助力这一平台建设、促进国际贸易的功能还可以更加努力充分体现。

结合数据比对，在稳外贸方面，上海可进一步做好六个方面的工作。

第一，加大对民营企业的支持，重置外贸微观基础。

民营企业在上海外贸中的地位还有提升的空间：一是在招商引资方面，既要瞄准国际资本，也要瞄准国内民间资本；二是在打造营商环境方面，既要呼应国际资本的诉求，也要呼应国内民间资本的诉求；三是在政策支持上，从市场准入、要素获得、金融支撑、税收减免、信息提供等方面加大对外向型民营企业的支持力度。

第二，走出“舒适区”，重构外贸“朋友圈”。在发达国家贸易保护主义抬头、全球供应链重组的背景下，面向欧美的贸易存在经济政策和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，这直接影响到上海对外贸易的发展。要走出“舒适区”，做好“邻”字功夫，促进贸易伙伴的多元化，重构外贸的“朋友圈”。

一是大力发展与邻国尤其是东盟国家、日本、韩国的贸易关系，做好“近岸贸易”；二是高质量推进与共建“一带一路”国家的贸易关系，做好“友岸贸易”；三是高效利用各类双边（如中国—澳大利亚、中国—新西兰、中国—瑞士等）和区域性的贸易协定（如RCEP），做好“协定贸易”；四是积极扮演桥梁的角色，促成中国和欧美之间更多的贸易谈判，做好“谈判贸易”。

第三，先立后破，重塑外贸新业态。

客观地说，上海外贸发展面临挑战，在一定程度上也与传统贸易业态收缩、新型贸易业态不彰有关。要围绕“订”字，提早下订单。

一是稳定加工贸易订单，拓展一般贸易订单。把不断宽松的外资政策落到实处，稳定加工贸易，稳定与外资相关的国际贸易。二是稳定商品贸易订单，拓展服务贸易订单。上海作为服务业发展的第一梯队城市，需要挖掘服务业的外贸竞争力，在增加服务贸易订单方面下功夫。三是稳定传统贸易订单，拓展绿色贸易和数字贸易订单。上海作为现代化、国际化和数字化的头部城市，要通过倡导ESG、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，拓展绿色贸易和数字贸易的订单。

第四，培育新质生产力，重现上海产品的“国际范儿”。

从全球看，中国在新赛道初步确定了竞争优势，“新三样”（新能源汽车、锂电池、光伏产品）的出口快速增加。在广东、江苏、浙江近几年的出口中，“新三样”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。此外，浙江的数字产业化、江苏的产业数字化走在全国前列，江苏的“专精特新”也是其出口中的一个优势。上海也要制定和优化政策，培育新质生产力，做好“品”字功夫，实现产品的“国际范儿”。

一是在“新三样”领域，打造上海品牌，跳出“卷”的怪圈；二是加快“上海制造”升级换代，赋予“老字号”新内涵；三是推动“上海智造”向广度深度拓展，通过规模化和品牌化，打造外贸新优势。

第五，大力发展和利用跨境电商，重建外贸发展通道。

借助物联网和平台，跨境电商正成为对外贸易的重要推动力量。上海要进一步优化政策，做好“新”字功夫，大力发展和利用跨境电商，重建外贸发展的新通道。

一是适应国际贸易主体的新变化。与外资企业“自带光环”不同，本土民营企业需要跨境电商这样的平台来“加持”。二是适应国际贸易伙伴的新变化，优化海外仓、前置仓等外贸基础设施的空间布局，尤其是在亚洲近邻的布局。三是适应国际贸易产品的新变化，走“跨境电商+产业带”之路，借助电商平台，把上海的新质生产力与国际市场需求有效对接起来。

第六，提升平台能级，重视平台“带货”功能。

促使上海对外贸易进一步回稳向好，需要更好地利用现有平台的功能，包括自贸区、临港新片区、华交会、进博会、“一带一路”等。用好平台，是推动外贸发展的重要抓手。要做好“进”字功夫，推动平台进阶，把制度型开放的先发优势转化为汇集商贸的“磁场”，释放现有平台的“带货”功能。

一是进一步发挥自贸试验区和临港新片区功能，发展离岸贸易，在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过程中实现进出口贸易能级和体量的跃升。二是进一步办好进博会，把扩大进口与促进出口联系起来，把单向贸易与双向贸易联系起来，把简单贸易关系推进到供应链贸易关系的层次。三是更好地对接“一带一路”，提升双向投资和双向贸易功能，在贸易新业态领域推出一批标志性项目和“小而美”项目。

（作者为复旦大学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、中国世界经济学会副会长、上海市世界经济学会会长）